百炼铜如何变成绕指柔——
铜梁区小林镇铜丝画的升华之路
我是“铜”,是人类最早发现的金属之一,已经有几千年的使用历史。因为独特的光泽和延展性,作为镶嵌材料,我早早就出现在了器皿、家具上。
而“铜梁”,则是一个闪耀着青铜时代古老印记的名字。在铜梁这里的一个偏远小镇小林镇,从民间使用的装饰材料,到进入校园成为特色教育成果,再到成为铜丝画特色小镇的独特元素,通过铜丝画,我从普通人眼里冰冷的金属,被赋予了独特的生命力。
小林镇村民庞书麟今年已经94岁了。但当想起二十世纪40年代在小林民间第一次看到我的场景时,他仍然感觉仿佛就在昨天。
1948年,从西南美专(现四川美术学院)毕业的庞书麟,回到老家小林瓦盖桥小学任教。看到木匠在家具上用我掐丝做装饰时,他被深深吸引了。
铜丝用于作画,自古有之。庞书麟尝试从手绘开始,在木板上临摹绘画作品,然后把铜丝粘贴在画上,最后上色。
女承父业的庞丽玲,在父亲美术创作的氛围中长大,也触摸到了铜丝作画这个少有人涉及的艺术创作领域。
尽管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,我并不是他们艺术创作的主角。但他们发现和保护了我的美。我在默默流淌的时光中凝望,静待在某个经意或不经意的瞬间惊艳更多的人。
在庞丽玲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剪纸后,有一个她的同龄人,终于注意到了我。
二十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,在小林小学担任校长的李兴华,面对当时国内“百花齐放”的文艺生态和改革转型期的美术教育,他想到了铜丝画。
经过向庞丽玲反复请教,李兴华正式将铜丝画带进了校园。那时候,我并不容易买到,老师们就去废品收购站找;水彩颜料不丰富,能做的题材也有限,但一根根铜丝连接而成的一幅幅传统人物线条画,已足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。
在那个文娱活动并不丰富的年代,我为那群农村孩子带来了无限的欢乐,更让他们深深地受到中国传统民间文化的熏陶。
在这个不起眼的乡村小学,每一位老师都会铜丝画,美术老师还成为非遗传承人。这门独特技艺,就这样作为学校特色教育成果被保护和传承下来。
时间来到新世纪,我惊喜地发现,我成了小林小学铜丝画特色课程的主角,走进了教学楼里的每个课堂。
语文课上,老师用传统主题的铜丝画讲解古文中的故事;数学课上,我凭借易于塑造的特点成了几何教学的教具;思政课上,我又通过一件件孝老爱亲、爱国诚信等主题作品陶冶学生的高尚情操。
绘制草图、铜丝造型、画面上色、打磨、上漆、装裱,缠、编、圈、拧、套、捏、织、刺绣、粘接、镶嵌……这就是铜丝画的步骤和手法。做起来并不难,就是费工夫。一幅最简单的铜丝画,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完成。
在这个过程中,连最调皮的学生都能沉下心来,让我在他们的指尖成为一件件艺术品。刘凤的《千里江山图》,陈雨涵的《贵妃醉酒》,夏苗洪的《误入藕花深处》……这些作品,是我的骄傲。
小林场镇街头一间有玻璃落地窗的屋子里,墙上、地上是各种风格的铜丝画,桌上摆着尚未完工的半成品,几个年轻的姑娘或正在画板上作画,或在木板上上清漆,或手拿一圈细细的铜丝掐丝、镶嵌。
这是让我焕发更耀眼光彩的地方。
这两年,铜丝画从校园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。在文化广场和街道节点,优良家风、淳朴民风、小林记忆等主题鲜明的铜丝画橱窗,让场镇有了“文艺范儿”。铜梁龙、百年刘家大院、砂糖李、跑山鸡等本土文旅景观和特色农产品,也被塑造成了一幅幅铜丝画画作,铜丝画特色小镇已具雏形。
我还走进了乡村振兴车间带动就业。小林镇成立的“春生工作室”,川美毕业的“外来媳妇”许梦玫当上了非遗传承人,过去只会带娃的张星利学会了上漆和装裱,拿过工厂螺丝刀的罗荣燕拿起了掐丝的钳子。更多的姐妹们在工作室学会了铜丝画这门手艺,多了一份收入。
更美好的未来正在等待着我。我搭上了铜梁农文体商旅融合发展的“快车”,通过文化旅游产品、体验教学和装饰订制等渠道,让铜丝画“飞入寻常百姓家”。从单纯的工艺品,我走上了一条商业化、产业化的创新创业路。
得知我成为老家文化旅游的主角,已是中国国画家协会理事的庞书麟,特意授权自己所有作品的使用权,让铜丝画的一代代传承人无偿使用。